同学两字一出,万安就沦陷了。
他对丁一说道:“先生,安去看那三十余箱特产,用的就是装火药的箱子,打开来,全是精细的面粉。彼等称得安为同学,安自然也不能自外,接收之后,便教可信的人手,把那三十余箱面粉,与另外四十余箱火药,勾况在一起,又添了些草木灰、炭粉在其中,加了水,一并兑成灰黑之色,免得白生生的,教人生了疑心。”丁一听着绝倒,这要能打得响才有鬼!
只听万安又说道:“至于后来,安向田总镇进言,劝其从他处寻购火药,着实因为容城过来的弹药,都是用纸筒把弹头和火药包在一起,要混兑得先拆开之后才能进行,兑完还得装回去,这花费的人力,一批半批就罢了,长此以往,安真的无能为力啊!”
丁一真的除了苦笑之外,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定装弹药比散装弹药差,嗯,皆因不好造假。话说万安兑完重装,想来胡乱的装填进去,容城那边执行起来,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定装标装,自然也成了一场空。
“但不从容城进购弹药,王恭厂来的火药就没这精细面粉配着可以掺兑了。可是安想着,若是他处的火药打得响、力又足,到时难免就会回头来查看容城这几批弹药,于是他处来的火药,便也兑上细砂……”
所以说不怕奸臣,怕就怕这种智商高、情商高的奸臣,他不单干坏事,他还把坏事干得产业化了,把该出的漏洞,该现的问题,先给掐死了,要不云南军伍里,上报的奏折,从没说过容城的弹药有问题,都是怪这云南气候不好,受潮,打不响,力不足。
如果不是丁一亲自来了,万安又老老实实吐了真言,鬼查得出?是,王恭厂的大匠,要是亲自来查看,那是能看出问题的,但是,这年头最为低贱的匠户,敢跟清贵御史扛着干?扯吧,教他浑身是胆,也做不出来这等事。于是看得出的人,不可能来军中查看,在军中的人又看不出,这事当真就水泄不通,天衣无缝了。
“安向以先生私淑弟子自居,如何能自外于众同学?”万安在那里很平静地述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尤其是安私下请了匠人,将那手榴弹小心拆开,按那匠人所述,弹壳的模子是极少见的均匀,也无气泡,不知道容城那边如何巧夺天工,但外面加了那个铁筋的笼子,却是看不懂,于是就教他修掉那个铁筋笼子,再将手榴弹点火掷出,果如先前传闻暴烈无二!安便晓得,同学是将安视为一体,方将此事相托,为同学故,安不敢自外。”
于是手榴弹爆炸破片不足,掷出来威力极弱,被军士称做大号爆竹的根本原因也找出来了,加料,加个铁笼在预制破片弹体的外面,相当于原本一克炸药能让一克铸铁片碎成十块飞出十米远的话,给弄上两克铸铁,自然炸开的威力就不足,碎片重了,飞得自然就近了。
而真的还不怕检查,兵部那边在检货,自然容城方面就会说是那笼子是保护壳子,得拿下来,好了,一拿下威力就绝对合乎标准了。
丁一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了,他无奈之下只好对万安说道:“这事你想岔了……”
“安知道,这绝非先生的本意,可是同学之间,同气连枝,安如何能置身事外?”万安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又低声对丁一说道,“先生不必担心,那匠人,永不会漏口的。”永不会漏口说与他人知晓的,便只有一种人,死人。毫无疑问,为了保密,那匠人也结果了。
这时却就听着帐外谭风开口道:“稍候!”便见他入得帐来报道,“先生,杨守随和厉镇南,率大明第一师教导大队前来报到。”丁一点头示意教两人入来。
杨守随和肥球刚行了礼报告了情况,丁一就截住话头道:“肥球先跟谭风一起看着大帐,”他又叫着万安的表字,“循吉,你把刚才与我说的事,一字不差的和守随从头说过一遍!守随你好好听清楚,不清楚问到清楚,为师去陪陪常都督,一会就回来。”走到帐外又回转过来,对万安说道,“循吉,以为不许再自称私淑子弟,否则必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