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年的事,若是这一二十年的买卖可以叫唐家谈下,那可真就长久了。当下心里头的算盘拨得更响了,尤其在听了萧楚愔笑询,可否遣个人陪着三弟出府逛寻,免得三弟路生没了方向,唐国安当即应道。
“便是遣个人,萧小姐太客气了,若是萧三公子不介意犬子愚钝,便让犬子陪着萧三公子出府,如何?”
“唐公子亲自陪着,怎劳公子亲陪,唐老爷不用麻烦,随便唤个小厮陪着就成。”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愚子平时在家也没个主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陪着萧三公子一块出府,也是好的。再说了,我让愚子陪着萧三公子也有私心,就是在愚子跟在三公子身边开开窍,学点本事,别像现在这样文文弱弱没个能耐。”
说完不忘瞪了一眼唐函,那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也是足了。
唐国安之意,萧楚愔明白,自然唐国安说了无需客气,那么她也就不同这位唐家老爷讲这些客套上的虚礼。当下拜谢唐老爷,面上那一份笑的深意,更深了。
开开窍?既然唐老爷都说了盼着唐公子在楚恒身边能开窍,那么他们当然不能让唐老爷失望了。当是越想面上笑意更甚了,萧楚愔笑道。
“唐公子本是聪慧,唐老爷莫要多忧,有三弟陪着,唐公子必会开窍。”
从正厅离开后,由着唐家丫鬟领着他们进了听雨苑。等着人入了听雨苑后,厢竹和萤草这才打量起周遭来。一番寻看,随后细审,审视一番后萤草说道:“看来这唐老爷还算有心,这听雨苑,勉强是个能住的地方。”
一面收拾一面道评,这一路南下所住的地方,也只有这听雨苑能得萤草这番点评,闻了丫头这番拧眉蹙语,看着她脸上那一副“还是能挑出不足但是我还是不挑了”的神情,萧楚愔笑道:“怎么?这样一处院子只能勉强称之可以住人?那我倒是好奇了,先前咱一路南下所住的客栈,那些又当称为什么?”
“那些个地方,根本不能住人好不好,刚出京都的时候头几日住的客栈还不错,可越是往下,这客栈越是简陋,其中更是几处连睡都难睡舒坦的,实在懊人。”
话音落后小脸直接扭皱成一团,瞧她这模样,显然对先前某几家客栈非常不满。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挑剔,当下萧楚愔说道:“我到不晓得你这丫头片子这么挑啊,挑挑拣拣的,不满之处真能说出一堆。”
萤草年纪小,对于这个小丫头萧楚愔和厢竹自然也就宠了几分,所以萧楚愔那话仅是调笑却无责备之意。以前大小姐脾性和悦,从未斥责过她们,而现在的大小姐虽然厉害,却也只对几位少爷施暴,对府中家丁丫鬟甚好。故而萤草也没几分主仆之心,在听了萧楚愔那一番调笑的话,她那张小脸皱得更甚了。
挤巴了一张脸,萤草说道:“小姐您这话,倒是责了萤草娇贵了,萤草说出这些不满哪是为了自己,全是因了小姐。大小姐在萧家用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极好的,可如今您在瞧瞧,这南下之行,越看越觉着大小姐受苦了。”
“我还没说苦呢,你这小丫头倒是先替我叫苦了,这觉了苦的到底是咱两谁哦。反正我是不觉着这一路又何苦的,有吃有喝有得住,已是极好了,何来吃苦之说?”
如今的生活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极好,萤草嫌了唐家备下的院子房间小,可对于萧楚愔而言如此却甚好。要知道当年刚刚踏出社会,还没拼出一番天地的她,可是在地下暗室不过五平的地方住了整整三年。
那种日子都熬得过来的她,如何会觉着眼下的日子苦了。
大小姐从未受过苦,所以看着这些远不如萧家的一切,萤草当是不悦,哪成想大小姐随意得紧,完全不在意这些琐碎之事,倒叫萤草闷了。萤草性子便是如此,总是在意这些身外琐碎,闻了她与萧楚愔之间话谈,边上的厢竹笑道。
“大小姐素来不在意这些,你这丫头说这些混话,不是找骂?再说了,出门外面诸事不便,哪能事事样样都如家里,当是随意点才好。”
厢竹话落萧楚愔点头应道:“人嘛,自当随意点才好,若是什么都要挑挑拣拣寻一个舒服,可是很容易死的。”
“呸呸呸,大小姐您又来了,怎么总是喜欢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大小姐就不嫌晦气。”对于这些晦气的话,萤草的反应一贯激烈,只可惜对于生死,已经经历过死亡亲临的萧楚愔还真没多大的抵触心理。这种事,本就不似她们如此忌讳,更何况她也算亲身经历过,当下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起了几分逗意的萧楚愔续道。
“晦气,怎就晦气了,小姐觉着自个说得挺在理啊。人就是得随性点,才能活得自在,才能适应。若是什么都要习惯的,都要好的,这一辈子这么长,往后的事难保呢。旁的就不多说了,光说着这吃食,若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咽不下糟糠野菜,这要是突然来个天降横灾,不得比边上的人早一步饿死。”
这话落后又叫萤草的面色变了变,想来正在想那糟糠野菜的味道,以及那万一降下的天灾。脑中不过冒了那种猜想,萤草当即猛摇头将这恐怖的事甩出脑中,而后拧着一张脸说道。
“大小姐这话真是越说越晦气了,这么晦气吓人的话,大小姐以后莫说了。”
小丫头就是不经吓,不过像她这般直白让小姐莫说吓人胡话的,普通之下恐也寻不出几人敢如萤草这般的丫鬟,倒也是因了她们伺候的小姐实在太过随性,方才得以如此。
萤草这个性子,叫大小姐宠的,都快忘了主仆之规了,也是无奈,当下斥了几句,厢竹这才问道。
“大小姐,唐府这一事,大小姐想如何处办?”
“这事?哪事?你说的可是三少爷和唐公子的事?”
“三少爷和唐公子自是要紧的,不过厢竹想问的是小姐提及的生意。这生意,可是小姐放出去的钩,也是因了这一份生意,唐老爷才请了小姐与少爷入府短住。如今这鱼儿咬钩了,若是要保了三少爷和唐公子这事成了,不会因了旁事出了岔子,让唐老爷对咱们有所忌讳,这钩还是得再深几分才是。”
“钩当然得再咬上几分事才好办。”
“所以小姐,这生意的事?”
“谈呗。”
“谈,若不是小姐真想……”事也突然,叫厢竹当即露了几分诧色,不过这样的诧色也是一瞬的事。看着大小姐那噙挂在唇上的勾笑,那一番惊起的诧也就消了。
谈呗。
既然大小姐说了谈呗。
那么既是心中有思。
毕竟自家的小姐可是个偏好一举多得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