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至将定之时,谁晓得这熊府的管家竟颤身跪下,僵颤着身子没头脑便是一句求饶的话。这求饶的话刚刚道出,堂内众人皆错眸落看着他。
这个管家一直没吭声,故而他们也就将他暂抛脑后,谁知这当口他却冒了句求饶的话。可叫众人疑了,旁人不明这管家突然跪下一番求饶所为何意,不过萧楚愔心里却已猜了七八。
瞧着管家那肥得几乎可以冒油不住僵抖的身子,萧楚愔的眉心不受控蹙起。抿紧唇拧眯眸眼,看着跪趴地上的管家,萧楚愔问道:“饶命?不知熊府的管家老爷干了什么,竟需要小姐我饶了你的命?”
“小的……小的……”
萧楚愔的询问明显叫管家的身子僵得更甚了,连着“小的”数声,却始终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面复重,一面挪抬了眼偷摸朝着熊主事瞥去。这一番偷摸动作够隐秘,只可惜萧楚愔正坐在上位,底下的一切瞧得也是清明,故而这一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她的眼。
她便知这管家跪下求饶所为何事,如今看来到是真如自个所猜。
管家一跪,搅了少爷看戏的兴致,如今跪在那处连着“小的”半晌就是没个准话,萧楚瑞这厢也不得等了。当下取了案桌上的糕点就朝管家那肥头大耳的脑门丢去,萧楚瑞囔囔问道。
“饶命饶个半晌,你这人究竟想说什么?若是没个说头赶紧闪边,别打扰你家主事老爷回了我家长姐的话。我可警告你啊,若是你想耍什么心思给你家熊主事空了时间,想了说辞,哼!茶田那一事,少爷我还没玩腻呢。”
萧楚瑞出手从来怎么恶性怎么来,关于这一点管家可是切身体验过,当下叫萧楚瑞这样一说,他的身子不由得又颤了。下半身更是一紧,倒像是记起萧楚瑞那断子绝孙绝命踢的滋味。
原是支支吾吾半响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偷摸着瞥了一眼熊主事,再叫萧楚瑞一吓,那支支发颤的语调反倒顺了。一记响头直接磕下,管家囔着嗓子说道。
“大小姐饶命,两位少爷饶命,是小的该死,是小的叫钱银迷了心窍,求大小姐和两位少爷饶了小的吧。”话刚落,这头也是一下接着一下不停重磕,虽然这头磕得好像很重,但也不知是那肥头大耳的脸上油脂太多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倒是一点声都没有。
这熊府的管家横得紧,便是一头磕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忧了,倒是他连口出的这一番话,却叫人几分不明。当时惑了眼看着身侧兄弟,随后又瞧着正位上蹙眉不语的长姐,萧楚瑞侧了身凑到楚恒边上问道:“三哥,你说这厮这话何意?”
“莫出声,待长姐问他便知。”说完持了折扇抵了唇,示意四弟收声。这两人小声的絮叨才刚落下,那处萧楚愔已将管家从头到尾扫了数遍,她不开口,便是想瞧瞧这管家能连着磕上多久。
好在这管家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住,或是觉着这样连着磕撞疼了,不过重磕了数下,怕是也觉着自己不停大小姐是不会出声的,故而也就不再连着磕撞而是停了下来继续伏跪在那处。
这跪磕的动作停了,人到不敢起身而是继续跪在那处,待着人伏跪抖颤,萧楚愔这才问道:“怎了?不磕了?”
什么都不问,开口便是这样一句,在叫人不明大小姐心思的同时也让人这颗心越提越至嗓眼。不知如何开口的管家如今除了一句“饶命”,怕也不知当说如何才是好的。就这样伏撑在地上连颤不止时,萧楚愔总算开口问了。
手搁案桌,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磕敲桌面,那一声声撞磕如鸣钟般直撞叩心。就在心随着萧楚愔的磕敲提至嗓眼时,萧楚愔开口了。
“财迷心窍,呵,便是不知管家老爷如何的财迷,如何的心窍?”
直呼自己为管家老爷,必无好事,当下人又僵了几分,连着嗓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意,管家回道:“是,是。”视线游离,明显还带了几分踌意,却在熊主事一声似无无意的轻咳下顿了,随后磕伏说道。
“大小姐,这茶田分坊内的一切吃食办置都是小的去处办的,我家老爷从来不管这些平的琐事,一切都是交给小的打点。是小的财迷心窍坏了心肠,受不得那些利银子的引诱,所以就贪挪了那些银两,苛了那些钱银子。”
“哦?你的意思是这每一年向萧家挪的,用于茶农日常开销的银两,大多数都进了你的口袋?”
“是,是的。”
“照你这么说,这一日两顿所吃之物都是你的意了?”
“是,是的,小的想要多贪点银两,所以就在这上头做了文章,希望能多挪贪些银子。”
“那挤拥得脚跟子都无处放的住所,也是你的意思咯。”继续问着,管家继续颤着声说道。
“那个也是小的的意思,小的就觉着反正挤挤也能睡,重新搭建房住又得费上不少的银子,就,就让他们都挤在那几间破屋里。”
正如管家所言,那几间的确称得上破屋,冬冷夏闷还不通风,挤拥磕撞睡得也不舒坦。便是记起那一屋子的挤拥以及叫人一嗅半日都散不去味的酸腐,萧楚瑞直接横了眼讽哼说道。
“嫌了花银子就不愿多修几处,这感情花的是你家的银子?说得还真的得理似的理直气壮呢。少爷已够没心肝的,没想着你竟比少爷还坏。依我看啊,那些个住处就该请着你进去同茶农一道安眠,睡上两日保准一辈子记得死清。”
那种地方,只有亲自住过才知滋味如何。这话萧楚瑞可不只是单纯说说,显然如此之事他也想行,倒是他这一番话落了萧楚恒的耳,直接荡了眸眼挂了笑,顺带看着四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