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杰这次的确过了,贪起赌兴上了赌坊不说,竟还当了自个屋里的东西骗了长姐。不管胞弟如何混性,萧楚愔发发火动动怒,这件事也就消了,纵使盛怒的时候扬言家法打死,扬言不再搭理这些混性的胞弟,可事后还是会寻了法子把他们料理后事。
不若混至何种地步,胞弟便是胞弟,血脉相连根深蒂固。饶是魂中的自己与他们并无所谓的亲缘关系,回魂之后的相处,她也早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胞弟。
自己最亲的亲人。
可正是因为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所以得知萧楚杰行了这等荒恶之事且还寻思想要坑瞒自己时。萧楚愔这心里头不但涌了怒,甚至还有几分失望。
不是一贯的怒声斥责,而是坐在那处看着垂目跪于前头的长弟,萧楚愔一字一顿问道:“负荆请罪,现在才来负荆请罪,萧大少爷觉得来得及吗?”
一句询,带了三分的怒以及七分的失望,萧楚愔这盛怒下的失望询语犹如利刃一般扎进楚杰心中,深深震了萧家大少爷的心。
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混了,也晓得自己的荒谬必得长姐气怒,却不曾想长姐会气至这般,竟用这等失望的语气询问自己。那一刻,整颗心是落了空的,空空坠下的心,竟叫萧楚杰记起当初长姐久郁结气时,命丧前与自己说的那般失望之语。
失望。
是真真的失望,因了对他们感到失望,因着对于周遭的一切感到失望,所以萧楚愔才会气得凋落,气得命丧。
那种失落的心仿佛会失去何物的事究竟抽揪着萧楚杰的胸口,吓得他急忙抬起头,对上萧楚愔那盛了怒气以及失望的眼,楚杰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复低下头说道:“长姐,楚杰荒谬,楚杰不该赌了性还诓了长姐,试图欺瞒长姐。这一次是楚杰之过,求长姐不要动怒,便是请了家法,楚杰也甘愿领之。”
只要长姐别这样,就算是拍桌起来厉喝,还是请了家法给自己狠着来上一顿,如今的他也是甘愿领的。毕竟这一次的事有多荒谬,萧楚杰自个心里清明。
不怒只是失望问询,莫说萧楚杰叫这般的萧楚愔吓到了,便是楚恒楚瑞,那厢也是诧了几分惊。长姐素来脾气坏,对外或许还能装出一副端淑模样,可是待他们几个,那脾气可是一等一的冲。何处瞧着不顺心,必是一番掐腮戳脸,狠怒训斥。何时这样,竟是透了失望,当下也明这一回萧楚愔是真气坏了。
也顾不得在出声逗耍大哥,扫了一眼萧楚瑞示意这坏性的四弟别借机动坏心火上浇油,楚恒连忙开口说道:“长姐,大哥这一次怕是知错了,连着家法都主动要领,长姐莫这般可好。若是长姐心里头气不过,大哥人便跪在那处,你骂上几句,或者三弟亲自上祠堂请了家法,长姐打上几下也是好的,就是别这样,会气坏身子的。”
萧楚愔不适合这种闷气的失望,因为这般,总叫萧家几位公子觉着下一刻长姐就会飘然离他们而去。
他们是混,可对长姐却是由衷的敬的,尤其是归魂之后的长姐,更是心中挂牵。如今见着大哥竟将长姐气得人都现了失望,萧楚恒这厢也顾不得那处跪的是自家大哥,忙着劝了长姐莫动气,甚至于还帮着长姐说了好多大哥的不是。
楚恒最看不得长姐动气,尤其是这种闷在心底的气,更是瞧都瞧不得。而楚瑞那儿,虽然心底是动了不少坏的心思,可如今见着长姐这般,心里头也是不舍得紧,当下往前凑近,而后笑着说道。
“长姐,三哥这一次说得在理,大哥便是混,长姐要是心里头不痛快狠狠罚上一罚也就好了,何必为了大哥气成这般。这要是气坏身子,实在不值,要是长姐这心里头的火实在大得没处消,莫不然四弟替长姐想了法子狠狠训了大哥如何。这些个假物是越瞧越叫人火大,长姐若是瞧着它们窝火,四弟便差人全部砸了,让大哥跪在碎瓷片上负荆请罪,长姐可是解气了?”
这前头听着,萧楚瑞再替自个求情,可后头越听越觉变味,怎么总觉着这混小子就是想借机惹事。
楚杰的确叫萧楚愔气得恼了性,也觉着失望,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家胞弟,楚瑞这个法子若是真从了他的议,萧楚杰那双腿怕也得废了。当下一眼瞪扫而言,倒是少了几分刚才溢盛于眼里的失望。
楚瑞这法子实在混,不过也亏得他这面上坏心实则暗帮的混法子,在瞧了长姐那一记瞪扫后,萧楚恒心知长姐还没失望到不想搭理大哥,当即开口说道:“长姐,我倒觉着长姐若是心里气得紧,四弟这个法子也是可行。谁叫大哥自个自作虐不可活呢,不记着长姐的嘱叮也就罢了,竟还诓了长姐妄图瞒天过海。此等恶事实在恶性,是该用了四弟的法子狠狠罚上一罚才是妥的。”
楚瑞心里头没个正经的也就罢了,楚恒这厢竟然也跟着凑热闹,当下心里又是起了一通火。这一通接起的怒倒是将方才的失望冲了对半,左右一记瞪扫,萧楚愔冷哼说道。
“你们两个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怎么,很想看着你们大哥跪碎瓷片吗?若是想,要不要也自个亲身试试,陪着他一道?”
跪碎瓷片可不是件有趣的事,当下两人齐着摇头,期间楚恒还在暗下冲着大哥猛摆手,示意他快些借势请罪。三弟四弟那厢在替自己散了长姐的火气,萧楚杰如何不知,眼瞧着萧楚恒那暗下的示意,萧楚杰急忙垂低着头致歉开口。
“长姐,这次千错万错都是楚杰的错,长姐离京前一再叮嘱,绝不能再起赌性上赌坊豪挥。是楚杰管不住自己的手,叫长姐失望了,一失足又陷了进去,后是惊悔拆了东墙补西墙,原想着不愿叫长姐晓了,当了那些瓷器先还了赌坊欠下的银子,以后有机会在一点一点赎回来,可是……”话到这儿顿了一下,这一顿倒叫萧楚愔移了眼眸审了过来,气着哼怒,萧楚愔接道。
“可是没想着我这么早便回了?”
“楚杰不是有意要骗长姐的,只是心里头也知此事荒唐,实在忧了长姐知后起怒,一时懵了心,便寻思瞒下此事,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先过了眼下这关才是安妥。楚杰深知这一次伤了长姐的心,楚杰也不望长姐原谅楚杰,若是长姐心里头真恼得紧,楚杰只能用了四弟方才的法子,负荆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