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抱歉,萧家三少断是站在长姐这般。美人无价千金不可求,可长姐,却也是独一无二的。
原想请得萧楚愔弹上一曲,看看这位萧家家主是何人物,竟能镇得京都,叫人谈之惊颂。便是那上位的寒烨,在提及的时候也是满目赞赏,另眼别待。
她自视已是世间稀物,左右难寻可与自己比肩的女子。可便是这样的自己,也从未得到那人的另眼。偏生这萧家家主,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厚待。
早从寒烨口中知得萧楚愔,柳如烟便已满心奇警,如今当得见,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辨甄的机会。怎奈机会有,却有人不乐着给,断想不到萧楚恒会有这般笑插。因了他的这一番话,柳如烟稍了一分顿。
人稍默,眼垂眸,便是想说什么,人还未开口时却叫楚恒先了一步截了。
看着柳如烟,眼中的笑就未消过,就那样倾情而视,楚恒问道:“怎的,莫不是我这萧家三公子,也同样入不得如烟姑娘的眼?”
“如烟怎有此意。”
“既是如此,那我便向如烟姑娘讨教一二,如何?”
话已至此,想来萧楚恒这一曲也是弹定,便是微身颔应,柳如烟转身吩咐外头的丫鬟备琴。
美人配美琴,这柳如烟人美,曲美,这琴自然也美。虽不及他收于屋中的焦尾湘琴,却也是世间少罕之物。当下抚琴,曲从指间溢出,萧楚恒忍不得赞道:“如鸣声脆,春意朦胧,悠然似溅玉,声颤似吟龙,好琴。”
一声叹,精髓尽赞,倒也叫柳如烟露了几分诧色,这厢才开始正了眸眼认真审扫这位萧家的三少爷。
萧家的几位少爷,纵是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不过他们的名声也算如雷贯耳。一直以为萧家的几位少爷皆是空有一副风流样,却无半分真才学的浪荡公子。可如今看来,这谣传到非真实,至少这位萧家的三少爷,却有几分真才学。
如此赞夸,引得柳如烟生了几分钦佩,当下再礼,柳如烟说道:“多谢萧三少爷谬赞。”
一句话,语刚落,琴声已从楚恒指尖溢出。不似柳如烟的琴声那般委婉流畅江南水乡,萧楚恒这一曲宛带情愁,声声脆脆直叩心扉,惹得一身情忧。
便是一曲落后,室内早已静默无声,而萧楚愔也是露了几分惊。
她倒是从来不知,自家三弟竟非那纯浪之人,指下的琴竟能叩人心扉。萧楚恒的琴,音色上绝对透心,全然不输于柳如烟,到也叫萧楚愔叹了。
不过再一细想,自家三弟素来浪混烟柳之所,平素见的也都是才色双绝的花魁娘子,若是手头上没点真本事,光是靠着那一股子风流跟一双勾魂的眼眸,哪能敛尽京都众位花魁娘子的春心。这般一想,到也意解三分,觉了他这般琴艺也是理当。
琴曲落后,人也静消,便是众人皆凝神而不语,寒烨先一步开了语,赞道:“早闻四公子叹过,三公子的琴艺已是登峰造极,人世稀罕,如今一闻到非虚言,的确妙赞。如烟,这琴艺上,可是佩了。”
前一句是说给楚恒听的,下一句则直接瞧上柳如烟,便是寒烨这话询后,柳如烟欠身回道:“萧三少爷惊伦,如烟佩服。”
“如烟姑娘言重了,不过区区一曲俗曲,如烟姑娘谬赞了。”
“可非谬赞。”楚恒这话落后,寒烨已笑接道:“四公子素来可是左右逢嫌的,不过在三公子琴艺之上,倒是不止一两次赞过。”
“四弟他会开口赞我?”
怪不得萧楚恒不信,实在是闻了寒烨此语,在回思一下自家四弟的脾性,他是怎么想怎么觉着那夸赞自己的话断无从四弟口中飘出的意思。当下连着叹摇,一番不信,倒叫寒烨说道:“三公子这是不信?莫不是三公子对自己的琴艺没了自信?”
“不是我对自个的琴艺不自信,而是旁人赞我皆可能,便是楚瑞?还是算了,他不口出讽言已是奇事,还多次夸赞,寒公子这诓人的话往后还是寻个切实的,才好叫人信了。”
楚瑞那一张嘴,损人还差不多,赞人,谁会去信?倒也是因了三少这话,惹得屋中连连笑叹,楚杰忍不得说道:“四弟那一张嘴,真能生生将人挤兑死。不过却也得实话实说,三弟的琴,的确非一般俗物。”
若是旁的,到得重审一般,可若说这琴艺,萧家大少爷倒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一番笑,倒也乐融,只是这乐融说笑下,柳如烟却应笑说道:“如烟学琴这样些年,听过的琴曲也是多的,若是要说从结琴到学琴,便是三少爷方才那一曲最震如烟的心。今日得幸可听三少爷一曲情愁,是如烟之幸。便是不知今这极幸之日,如烟可否再添一幸听萧大小姐也亲奏一曲。”
柳如烟要的,是萧楚愔的琴,虽说楚恒的琴声已是堪绝。可不能亲耳见识萧楚愔的风采,她这心里头总是不舒坦。
话已落,人到不显明态,只是笑着续道:“方才萧三公子不是言道,公子的琴艺乃是萧大小姐亲授,十分未得紧习了七八分。七八分的琴艺,便有如此造诣,如烟是真叹服,故而冒昧一求,望萧大小姐不吝赐音一曲。”
萧楚愔的曲,她势必要听。一曲落后原以为这一件事也就这般带过,谁知柳如烟竟是话锋一转再度提及。
这个女人,实在缠人得叫人讨厌。
就在萧楚愔因她再提觉着甚是不悦时,那处的寒烨却在这时出声唤道:“如烟。”
仅是两字,不过一名,声甚至都谈不上重。可就是这一句唤,却叫柳如烟的眼中闪了一份暗隐,咬了唇,不知因了什么。便是齿叩朱唇,半晌后复了面色,一番歉拜,柳如烟说道。
“是如烟逾越了,还望萧大小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