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寒祈不可能信,连带着萧楚愔自个都觉着那普寻交友的说辞不通了。
她的一番苦心,竟是叫这二人的一现一句话,直接推了盘。不管寒烨这一番言道究竟顺带,还是带意,至少对于此刻的萧楚愔而言,此时说出这一番话的逍遥王。
必是坏心。
当即人都觉了脱虚,萧楚愔一记眼朝天翻横。
她的这一记翻眼,实是气恼得紧,倒是那不知为何随着寒烨上了大通寺的萧家四少,眼尖竟瞧见长姐这一番吊眼的翻。当即心觉有趣,也没理着这屋里头可是坐了一个不好招惹的主,楚瑞只是冲着太子作了个揖,算是敬恭了这一位当朝的太子,而后转眼看了萧楚愔,直笑说道。
“长姐这是怎了,好端端的竟是翻了眼,莫不是这逍遥王亲自替长姐寻来的血燕,如今长姐又瞧不上了。这不当啊,四弟犹记着上一次从逍遥王府捎带的血燕,长姐可是出声夸了。怎的,这不过一二月,长姐的嘴竟是挑了,连这王爷家的东西都嫌了?”
楚瑞这一番话,自是打趣,只是这打趣的话也不是时时刻刻皆可说的。这有的时候,打趣的话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可是一件极要命的事。
本来寒烨方才那一番话,已叫事态现了暧昧,如今自家四弟这一番趣逗,更是隐道萧家跟逍遥王府的关系,压根就不一般。
与逍遥王走得亲近也就罢了,竟还出言诓语,巧言狡辩,言道绝无密亲关系。
这种逆与骗,两事叠缠。太子这等心疑之人,若说不上心。
那才有鬼呢。
她一直觉着自家四弟聪慧得紧,可如今看来,这素来聪慧的四弟,根本就不是聪慧,而是擅长乱事。叫楚瑞这一番逗趣的话闷得连眼都懒着翻了,心下叹沉,怨了一声“老天爷没事就喜欢耍戏旁人”,萧楚愔这才看着自家四弟,而后磨着说道。
“这逍遥王府的东西,那可都是入宫的贡物,咱萧家普寻商户,哪就能瞧不上了,便是散了钱银,怕也是寻不得的。王爷府中之物,事事样样都是好的,只是这上好绝等之物,楚愔实在不敢消受,还望王爷收回。”
话音落,人也起身,这欠礼的同时也请得寒烨收回这份堆到面上的特待。萧楚愔已是明表这皇家的东西太过贵重,可非她这等经商之人所能消受。偏生寒烨,闻后竟似不明她意,反而笑着应道。
“这血燕乃是本王费了心思专为萧大小姐寻来的,既然专门动的心思,自无往回收的意思。血燕是本王一番心意,同时又是四公子委言相托,是四公子的一份孝意,如此,本王更是不会将血燕回收。再说了……”
话到这儿,浅着一顿,稍浅之后,眸光隐闪,寒烨方才续道:“再说了,本王与萧大小姐也是相识许久,算称旧识老友。这赠予老友的礼,本王岂能还未赠出便往回收了。便是这事传出,倘若叫旁人听了,还以为逍遥王府小了气,物都备了却临时不舍,才囤扣在府内,不舍送出。”
这一份礼本就专为萧楚愔备下,如今萧楚愔却要寒烨别送了礼,直接囤搁在逍遥王府。这清晓的知道萧大小姐婉谢了王爷的心思,不知情的,还不得觉着逍遥王府小了气,连着些许血燕都是踌踌纠纠,临到送礼之时还悔了意,自个囤堆府中。
寒烨这一番话,当然是打趣之意,只不过趣笑之中却也同禅房众人明了一事。
逍遥王和萧府,那可是交识多年的老友。既是老友,这一份交情自然也非比寻常。
萧楚愔素来自视多思多狡,就算事态朝着于己不利之处移了行,她总能寻了法子将其掰回。可眼下这事,饶是猾狡怪思的萧家大小姐,这当口也不知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撇明萧家同逍遥王的干系,莫陷扯于两位皇子当中。
当是因了寒烨这一番笑道的打趣,萧家大小姐的面色,显然有些难看。直接抿了唇,而后悄无声息的磨了牙,待牙磨之后,萧楚愔直接在心里头谤诽说道。
“这皇家的人果真个个歹思擅算,几句话竟是断了旁人回转的路,实在可气。”
因了寒烨那看似无心实则却陷了人难的趣道,萧楚愔这儿已是恼了怨,倒是寒烨那儿。话落之后却是顿浅了笑,而后思游心转,人稍凝神后,寒烨这才瞧上位上的皇兄,笑颜说道。
“前几日宫中见了皇兄,因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聚,故而皇弟邀了皇兄寻空出来小聚。怎奈皇兄素来事多,实在不似皇弟这般闲得无事,故而这小聚的事也就作罢。可今儿倒是叫皇弟赶了巧,竟在大通寺内碰上了皇兄,且还顺巧遇上了萧大小姐……”
话至此,且暂顿,顿后喉内仿若发了一声不可闻的轻笑,寒烨续道:“皇兄,何时识的萧大小姐,皇弟倒是不知了。”
这皇家院落,普通百姓可进不来,若不是太子特意相邀,萧楚愔断无坐在这儿的可能。自家皇兄自家清,他为何邀了萧楚愔来此,只怕那就那几分意。
寒烨这话道的虽是透叹,叹着皇兄无空与兄弟小聚,却有时间在这儿同佳人品茗,实叫人默叹。实则也是隐询之意,甚至带了揣扯之思。
寒烨的笑语,寒祈自是明清,当下面上也是回了笑,只不过这一份笑意明显没游上眸眼。对凝上寒烨的双眸,太子说道。
“本太子平素的确事多,大多数心思都落在诸事之上,的确少得空闲与诸位皇弟亲近。只是人虽事多,却也不当总是叫凡俗搅心,故而今日才特上大通寺,寻的就是一个浅休安静,倒是巧了,却在这儿遇上三皇弟,实是凑巧。至于萧大小姐为何眼下也在这处?本太子又是何时结识的萧大小姐,怎的,莫不是连本太子的事,三皇弟也要费心?”
这太子的事情,身为皇弟的逍遥王若是太多在意,可就不对了。当下话至最后明显几分压意,也是声明沉压,寒烨闻后笑道。
“皇兄说笑了,这皇兄行事自有自己的断处,何需三皇弟费心。只是三皇弟与萧家,虽说不得密而极亲,不过也是结识许久的旧友。这友交频常,却不曾听提说过皇兄,故而心里头实在好奇,也就多询了几句,望皇兄莫怪。”
萧家与他是交识许久的好友,虽不知太子特邀萧楚愔至此到底揣的是怎样的盘算和心思。不过寒烨这一番话,意也是明的,他可不希望皇兄因了多思之事,对自己的友人做出什么为难之事。
逍遥王之意,太子清明,而太子之意,萧楚愔心明。便是处于那处,目未瞧,心已审,一番左右来回凝瞥心巡,萧楚愔眉心已是渐显锁蹙。
这最当清安的禅房,如今看来,倒是安清不得了。非但没了禅房当有的静安,反而还叫萧楚愔隐约惊觉,这底下,貌似硝烟四漫。
处透烟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