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诡思,寒祈和寒烨两人不相上下,可要说手腕,依我来看寒烨远不及寒祈万分。想要从寒祈手中将已经牢拽在掌内的江山夺回,李将军以为是小儿过家家,随便带支军队囔囔南下就能抢的?浩北之军和寒烨窥视济国江山,全天下都知这事,寒祈心里头能不知,这已是入手的江山,李将军真觉着寒祈先前没做任何准备,就傻傻的呆在那儿,等你浩北之军南下拱手相让。”
气势之上全无半分被压之意,便是那样饧眯着眸,眸眼之中游闪着光,萧楚愔续道。
“如今江山已得,若要说整个济国谁还能碍了寒祈事的,便只剩下寒烨一人。对于寒烨,对于你们整支浩北大军,这世上没有谁比寒祈更想全部铲除。寒祈先前之所以没立即下旨动军,瓦割浩北,是因为他觉着攮外必先安内,不想自己的朝政上还有心倾旁家的臣子存在。可就算他没立即对浩北之军动手,也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是个瞎子,留着你们这样大的隐患而无半分提警之心。”
声声呵,字字言,如此言落的话,竟叫那三位将帅皆默了声。无人开口,因为此时的他们不知如何开口,也是这样无声默听,听着萧楚愔继续说道。
“就算你们不起兵,不谋反,依了寒祈的疑心,他根本就不会让浩北之军久留在这个世上。如今浩北之军先一步起攻,夺下一场又一场胜利,可你们真觉着这些胜利,是浩北夺下的。”
“萧军师,你这话何意。”
萧楚愔这话,叫人闻后突觉奇诡,也是王路这话落后,萧楚愔说道。
“横河以北,浩北之军夺下的所有城池,与其说是浩北之军战下的,还不如说是寒祈拱手相让来得更切实际。对于横河以北的一切城池,寒祈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城池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守住。对于寒祈而言,横河以北皆是浩北大军的地盘,而那儿的城池,就算增兵,也只是白费力气。浩北之军先前夺下的城池,对于这济国如今的皇帝来说,顶多就是一个脚绊子,用于消耗浩北军力的牺牲品,他完全就没当一回事。”
横河以北,那些城池在寒祈的眼中只是用于消耗浩北军力的牺牲品。
对于一些牺牲品,当今君王如何会在意。
萧楚愔这一番话,远超三人所思,因了她的话,三人当下皆是诧惊。便是这一份已显面上的惊诧,萧楚愔说道。
“想要夺下济国的朝权,横河以南才是主战场,而且越往京都,战事于我们越是不利。浩北之军连着征战数个月,就算士兵气势再如何高涨,身子终归已达顶限,如今要是再不休整继续举兵攻下,落败那是迟早的事。寒祈现在就在南下张着大网等着我们,如果我军真如李将军所说,全然不顾整休一味南下强攻,终有一战我们会如那疲倦的鱼儿一般,被当今圣上张开的大网缠住,直至万劫不复。”
他们是攻,而寒祈是守,寒祈要的就是浩北之军的鲁莽冲动。只要浩北之军敢一味的强攻,在日后的战役中,必会有一场战役,将是浩北之军的末路之战。
他们是彪悍的强将,平生最在意的就是胜仗,凭了那一身子的悍气,至今无人能敌。可就是征战多年直觉自己身经百战的他们,竟无人在这一件事上如了萧楚愔那般,想得如此远透。谁也没想到这一块,以至于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这屋内的三位将军,全是愣了。
他们瞧不上女人。
就算这个女人是王爷提携的,就算这个女人让浩北之军内最为傲性的吕征都觉了敬佩,他们仍是瞧不上女人。
打从骨子里,就瞧不起。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瞧不上萧楚愔这个女子,都无法改变这个女人,绝非一般男子所能肩比。
这般远瞻高瞩,思顾全局,真心叫人佩服。
敬佩,那一刻,是真的由心升起的敬佩,因为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决的话,所以心里头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敬佩。
敬佩之心,那瞬叫人折服,也是看着三位将军的面色,清知自己的话他们已是解了,萧楚愔这才收了那气势重重的厉压,而后叹了口气,说道。
“南攻争权,这是一条漫漫无期的长路,说真的,谁也不知道这一条路究竟要走多久。如果军士不能得到最好的休整,在下一次的战斗中,等待咱们的就只会是输。最好的休整,是为了迎接更好的胜利,所以荔城胜后,我才下令整君歇休,待一切补给跟上,再用强攻。”
身子是一切立行的根本,因为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敌人真的不是以前浩北大军面对的任何一名敌人。所以每一步,浩北之军都要谨慎慢行,断不能一招错满盘输。
萧楚愔这话,如今已是叫人明了,也是时刻留瞧三位将军面上神色,片晌后,萧楚愔才说道。
“咱们如今休不休整,于事根本无半点改更的影响,李将军所担心的寒祈借由我军休整趁势修建公事调遣兵将,这些事也无需担心。因为不管我军行军南攻,是快是慢,根本不会碍妨到皇上的军布。”
寒祈,绝不是个能让人控操的主,所以不管浩北大军进军快慢,那一张大网。
只怕早就张开了。
萧楚愔说了,只要李龙能给她个说得通的理由,她便撤回原本的军令,让浩北大军直接起兵南攻。只可惜李将军给的说辞根本无法叫她信服,将心内一切琢盘全数道出,萧楚愔也没再续言,而是欠身行了礼,算是为方才的不恭赔了罪,这才转身离开。
人退离,身影也消失于眼中,直到萧楚愔的身影散消于视野内,李龙这才听到王路叹声说道。
“难怪王爷要让这个女人当军师,难道吕征那个家伙会服萧军师,现在,我算是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