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又敛色,说道:“靳宵他们都是战乱里滚过来的,对大秦那套繁文褥节,骨子里确实不怎么看重。
“他们不会觉得有了婚约的你大晚上的跟我出来有什么不妥,包括他们府里的人也是。
“我知道你不大看得起拓跋人的随性,但随性并不表示他们就是坏人。”
他甚少提及这种严肃的话题,她直起腰来。
“你不要有压力。”他看着她,眸色深深地。
沈羲很意外他这么细心,居然能看出来她在忧虑什么。
不过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马车进了鹿鸣坊便停下来,她回到身后跟着的戚九车上。
萧淮离开她回到王府,承运殿里果然还亮着灯。
燕王盘腿在罗汉床上解着棋局,殿里奢华清寂,四面高高低低的烛台映出的光辉,更添了几分厚重。
看到他,燕王捏着棋子道:“沈羲跟韩家怎么回事?”
萧淮走到榻前,伸手端起他面前茶吃起来:“王爷怎么不说,韩家跟沈羲怎么回事?”
燕王扬眉:“有区别吗?”他侧扬起头,较之萧淮的清冷,更显得随意的脸在屏风上落下利落的轮廓线。
“有。”萧淮扭头睥睨,“韩家想把宋姣嫁给我,设计未遂便怪上沈羲风头太盛,不但进宫寻太后将沈羲将她嫁去给西北军户,且他们家的小姐还在相国寺后出言羞辱她。
“韩家老太太为什么登沈家的门,王爷当然能猜到。”
燕王眉头微凝,望着被他喝光了的茶杯:“我听说你赐婚之前就与她关系不错。”
“她长的不错。”萧淮道。
“宋姣也长得不错。”
“除了长的不错,她还会哄人。”他眯眼望着前方,“宋姣脾气倔,我伺候不起。”
燕王目光微闪:“那你替她出面教训韩敏?”
“毕竟是我的脸面。”他懒洋洋地,“也是我们王府的脸面。不是吗?”
燕王扬眉,收回目光往棋局里落了颗子:“听起来滴水不漏。”
“不知王爷还想听我**什么?”他勾起一侧唇来。
空气微微凝滞。
燕王盯着棋盘看了会儿,继而下榻站起来。
他缓步走到他跟前停住,平视着他两眼道:“以你的年纪,喜欢的女人当然可以娶回来,不过最好记住本王教过你的,权力才是男人最可靠的东西。
“没有足够的权力,你爱谁都没有用。因为你守不住。”
“但我不是你!”萧淮侧身回头,往外走去,“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他退入殿外夜色里,在庑廊下摇出一路光影来。
翌日便是沈歆归宁的日子。
彻夜未能明白的问题,到了翌日早上竟似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