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糟糕的情形发生了,婴儿的本有感觉要埋藏起来,他还要花费巨大的努力去面对妈妈投射过来的痛苦,而围绕着妈妈的感受所建立起来的东西,即是假自我。简而言之,真自我是以婴儿自己为中心的。而假自我是以妈妈为中心的。
可以说,假自我是一种妥协,实际上是对真自我的防御。
为了逃避这种破碎的不存在感,假自我会有种种一大堆向外抓的执著行为。因当自我与外界接触,即向外投射时,有一个清晰的“我”。比如吃饭的我、看电影的我、写文章的我、购物的我等,这一连串的“我”组成一个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假自我”。
太多时候,我们对某些东西执著到可怕的份上,绝对不想改变,因为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而是“我”。
譬如,一个小学生非要穿名牌,因为“穿名牌的我”这个假自我看起来相当不错。也有很多时候,假自我并不怎么优越,但我们也会无比执著。因为这些不怎么优越的东西也是我,如果没有了它们我就得面对破碎的不存在感,所以我们一样会对其执著。
成年人的需要很难被抱持,特别是痛苦的时候,投射就有了一个重要的功能。内在有一个痛苦产生,将其投射给别人,自己的痛苦就变成关系里中的痛苦,此时的我,是一个清晰的“冲突而痛苦的我”。尤其是幻想这个人应该抱持自己时(这个人经常是亲密伴侣或者某个权威人物),投射会越加激烈,发展成各种攻击行为。
极端的例子是电影《蝙蝠侠?暗黑骑士》中的小丑,不断升级对蝙蝠侠的攻击,他这样做的深层动力是幻想蝙蝠侠能抱持他,但蝙蝠侠并非佛陀,无法抱持小丑的行为,相反对小丑心生仇恨。
婴儿可以渴望母亲抱持自己的攻击,而且经常会实现。但力量强大的成年人渴求别人抱持自己的攻击,这就是一种幻想,则经常造成人际关系的灾难。
觉察亲密关系中的抱持。在亲密关系里,童年没有得到抱持的痛苦,几乎势必会推动自己把对爱的渴求通过“否定、攻击对方”的形式展现。恋爱初期对方尚可接受,最后被攻击者真的感觉自己毫无价值、糟糕透顶,于是关系结束,但关系结束一定是攻击者最不愿接受的,就好像再一次遭受母亲的抛弃。
倒置的亲子关系中,父母也会通过攻击孩子,渴望得到抱持。一位心理咨询师的妈妈曾经在电话里告诉她,说她妈妈每次打电话向她抱怨,都觉得她可能会否定她,结果是每次都没有否定她,只是中立地听她讲讲,有时候鼓励一下。她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包容,非常感动。这种包容让这位心理咨询师的妈妈有底气,有勇气去逐步面对人生的真相。她始终坚定地告诉她妈妈,攻击不是爱, 她和她的妈妈是独立的个体,她不能为妈妈的感受负责任,但她是妈妈的女儿,她承认自己爱她的妈妈,所以会尽量抱持妈妈的攻击与痛苦的情绪。
把痛苦向外投射,是在回避“不存在(或者被撕裂)”的根本性恐惧。当我们有责怪某个人或者外界环境还不够好的念头时,尚且有个“痛苦的假自我”存在。当尝试停止投射,单纯的向内看,这种感受是一生中最可怕的。漫无边际的不存在感,完全触碰不到自己,好像掉入无底深渊,此时很想去责怪爱人某某地方做得不够好,将痛苦投射出去,如同救命稻草会把我们从地狱中捞起。但事实是,一切向外的投射皆虚幻,我们无能为力,只能这样停驻,抱持这根本的痛苦,哪怕多一秒钟,就是进步。
根本的痛苦需要内在的抱持,是面对自己,也会产生最初的力量。痛苦时,不向外索取,单纯的向内看,面对自我,世界,顿时会清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