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会教她瞧不起。男人一旦叫女人给瞧不起,那真是什么都完了。”
“我王二牛乃堂堂正正威风飒飒顶天立地神泣鬼号俯仰无愧舍死忘生……”
“你究竟要说什么,快说、直说就好了。”
“我王高人二牛巨侠,岂能让女人瞧扁了!”
“那就好,”方可飞计上心头地说,“这次就用细心、真情打动她好了。”
“细心?真情?”王二牛笑得巴拉巴拉地合不拢嘴来,指着自己的大鼻子道,“这些好处,我都有。”
方可飞摇摇头。
摇摇折扇。
几乎就没听得他也摇摇尾巴就是了。
“女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方可飞又开始说他的“高见”,他身旁总是有一干“忠心耿耿”的听众,例如一向听得耳朵发直的陈妖精,听得半明不白的大掌柜,听得迷迷糊糊的王庚,和听得不住的在做笔录的蔡三猫……不过,“第一号听众”可一定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王二牛:“女人之所以奇妙,其中包括了两个特点。”
然后他静了下来,得意扬扬。
他在等待。
他在等。
他等。
等。
等来等去,却没人发问。
他可火了。
“嚓”地把折扇一张,牙嘶嘶地道:“你们这干没有共鸣、不是知音的东西,对恋爱一窍不通,对女人一点不懂,却不来问我!”
王庚懵懵懂懂地说:“问你?怕打断你话头呀!”
大掌柜结结巴巴地道:“问我我我都都听不不不懂?怎么么么……问?”
蔡三猫摸着地上的如茵绿草,一味傻笑。
陈妖精挤完痘子,又掏出粉扑和镜子,一边往脸上擦一边逗着说:“我以为你反正都要说下去,不必问了!”
王二牛正盘着腿,一对大手,正在搓着趾头,听到这一句便忙不迭地猛点首:“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
“霍”地方可飞合上了纸扇,“啵”的一声,在王二牛头上一个凿。
“别人这样说,你也这般说,没个性!”方可飞啐骂道,“你正要君子好逑,你不问,谁问?你要不问,我怎么说下去?以后脑袋省亮一点当帮忙,可好?”
王二牛摸着给啄痛了的那一块,忍辱负重、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
方可飞哼了一声,负手踱步,鼻子朝了天。
大家看着他,很为难的样子,但既不知如何在石敢当前上香,也不知何处插香叩头,彼此面面相顾,不知从何下手是好。
方可飞又一扬扇子,王二牛忙护着头,呼冤震天地道:“又打我又打我,你就不能不打别人!我又错在哪里啊!”
陈妖精旁观者清,嗤笑道:“他恨你还愣在那儿,不向他老人家请教啊!”
王二牛摸着疼处,颇为委屈地说:“那大家也没请教啊……”
陈妖精成功地用粉盖住脸上的青春痘,满意地对着镜子笑道:“谁教你急,人家可没你的急!”
王二牛只好死声死气地说:“那我我……我就请教你嘛。”
“那么不情不愿的,”方可飞气盛地说,“我不说了。”
“我是真心请教的啊!”王二牛可叫起撞天屈来。
“那你请教什么?是哪一段?哪三章?哪一行哪一句?嗯?”方可飞“不怒而威”地道,“可一点诚意也没有。醒些少当帮忙吧!可好?”
“他在暗示你不妨从刚才他的话头儿问起。”陈妖精挑通眼眉地说,“你就问他:女人有些什么特性儿嘛!开正他的鬼胎,保准听得你舌尖生垢!”
“啊,你真是他大便里的粪虫!”王二牛兴高采烈地说,“我一向比你聪明五十倍倍,但这两天我不大舒服,大方那种种心眼儿我没你通透,谢谢提点,下次我再救你狗命七八次,不欠你情。”
方可飞听了大皱眉头,啐道:“说得这般难听,有失斯文!噢,真有失斯文!”
陈妖精也左眉高右眉低地说:“你救我?你能救我的时候我已先救过你二三十次了吧?德性!”
王二牛不再理他,只向方可飞央道:“你说下去、说下去嘛。”
方可飞清一清嗓子,看他神情,仿佛唱戏唱到了台上殿前,下面有五六千人齐伸长了脖子,待他语音一落就拍烂了手掌似的:“女人,不管多愚笨、多聪明、多丑陋、多漂亮的女人都一样,”方可飞头头是道地道,“她们常常无由地感动和自足,感叹上天为何赐她如此美貌、如此幸福、如此好运;但有时又莫名其妙地自怨自艾,埋怨上天为何要让她遇到种种的不惬意,等等的不幸,样样的差强人意。”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只差没吮手指头,都等他说下去。
方可飞也觉得自己作结论的时刻到了:“所以,女人是一种喜怒无常、爱恨无故的动物。”
大家拍手。
王二牛举手。
“请问吧。”方可飞表示“孺子可教”,“我最喜欢造就人了。”
“你说了那么多,”王二牛瞪着一双牛眼,脚踏实地地问:“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是好。”
“你天资鲁钝,我不怪你。现在医道高明,什么奇难杂症,只要一口气在,都多能救治,惟有愚笨一症,决不可治,没有一种药能吃了之后,教人聪明。”方可飞“自我牺牲”伟大地说,“我刚才意思是说:女人在自我陶醉的时候,很需要一个知己;而在自我感伤之际,又需切一个伴侣。你是要能适当地把握时机,而又扮演了适当的角色,这机会我就包你成功。”
王二牛听到末一句,顿时笑逐颜开,道:“当真?”
方可飞满怀自信:“当真。”
王二牛雀跃无比:“果然?”
方可飞一口咬定:“果然!”
王二牛心花怒放:“哈哈。”
方可飞沾沾自喜:“哈哈。”
两人一时都觉得心想事成而又从心所欲,一齐击掌笑道:“哈哈哈。”
王二牛笑完了三声之后,忽而沉静下来,正色问:“要怎么进行,说真的,我仍旧不知道呢!”
方可飞顿时为之气结。
气得鼻毛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