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潇然看看昏黄的天色,入秋后昼短夜长,随口问道:“不知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听说陛下今晚在显庆殿宴请神国使者,应该会忙到很晚,不知今日陛下会不会来寿仙宫?”自从纳妃后帝辛便一日未在寿仙宫过夜,蓝漓自是希望帝辛能来的,因为她知道,只有在帝辛面前,顾潇然的笑容才是最真实的。
“不来最好。”顾潇然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
蓝漓赶紧说道:“姐姐这是气话么。”
顾潇然叹了口气,又说:“不是气话,这是真心话。”
蓝漓无法明白顾潇然为何会这样说,她知道帝辛因为拒绝她人侍寝正在与大臣们僵持着,他不来寿仙宫只是不想因此连累她,而她不愿他来,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令他如此为难。
他们两个之间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究竟何时能够结束,或许,结束的那一刻也正是她将他送上其他女子床上的一刻。
帝辛坐在天子宝座上俯瞰着众人,虽不喜嘈杂,却仍旧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神国使者。
嘉善殿内,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很,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关于政治上的问题,在九间大殿上就已经说过了,因而这场宴会仅是娱乐、消遣,不掺有丝毫正是话题,神国使者们吃的吃、喝的喝、玩的玩,相较于应邀的殷商贵族们来说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原本还彬彬有礼的神国使者便已狂乱颠倒,醉眼迷离地注视着大厅之内正在卖力舞动的舞姬们,早已产生了本不该此刻产生的反应,那恶俗的嘴脸俨然不知人间应有的礼节。
比干与箕子同时斜睨了眼一旁的神国使者,见他就要失态,两人均心照不宣地将目光转开,眼中的难掩的鄙夷之色。
而始终坐在上位的微子启同样以着一抹讥诮的眼神在看着那些所谓的神国使者,须臾,举杯轻抿了口杯中的酒,似是在等待着看上一出好戏一般,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帝辛则是深深凝着眉宇,俊美不凡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表露,可任谁都能想到,他此刻究竟会以着怎样的心情来看待这场地主之谊。
毕竟,这是一场在礼即法的名义下进行的宴会,结果礼成了一块遮羞布,成了他们过非礼生活的一种借口。
丝竹乐中又夹杂了几声淫|靡的嬉笑,他们开始用本国的语言交谈着什么,可那写着满满的情|色的眼神却始终未离开舞池中那一个个曼妙的身子,恨不得透过她们身上薄薄的布料看到内在一般的恶心。
更有甚者,已然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融入到舞池内,与那些妖娆的舞姬们一同扭动身体、肆意调情,惹得舞姬们四散逃窜,整个宴会大厅里掀起一场啼笑皆非又不堪入目的闹剧。
帝辛俊脸一沉,起身便离开了显庆殿,奉御官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帝辛走后,比干、箕子以及微子启和费仲等大臣也相继离开了嘉善殿,这场闹剧因此告一段落。
回到龙德殿,帝辛的怒火依旧没有平息,那俊逸不凡的脸上尽是阴霾。
随后赶到的费仲见帝辛如此愤慨,心下沉了又沉:“陛下请息怒。”
帝辛回眸,不禁嗤笑,深谙的鹰眸里寒凉的仿佛能够冰冻一切:“嘁!这就是所谓的礼仪之邦?礼在哪里?仪又在哪里?”
帝辛简直被气的不轻,他阔步在龙德殿内来回踱着步子,他又看看费仲,欲说什么,可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费仲眉头紧锁,他也是头一遭见到这神国的使者,一向听闻神国是礼仪之邦,今日见到了真真是令人大失所望,竟因着几杯酒下肚而现了原形?
这还真是个大大的讽刺!
“臣了解陛下此时的心情,只是,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莫要与他们大动肝火。”费仲安抚着帝辛此刻愤怒的情绪。
帝辛来到主位坐下,依旧阴沉着脸色,他说:“派人把他们送回住所,别脏了显庆殿的地方!”
“臣稍后就去办,”费仲微顿,踟躇了片刻方又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明日便是中元节,您是否该移驾重屋……”
帝辛遂即拧起了眉头,他尊重先人,敬重盘庚、帝乙,只是他却从不相信人死后灵魂真的能够永垂不朽,对于这些荒谬的认知简直无法苟同,因此,他从不参与任何祭祀活动。
而费仲对这一点也是十分了解的,因此才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关于这件事,殷商百姓已然怨声载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