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中人静静凝立,站姿恰如一尊细雅的瓷瓶。朱于渊疾抬双眼,灼灼目光逼视着她。她却无动容之色,反瞧住他,淡淡地说:“我目的已达到,你已为我驻足。”
朱于渊一怔,立时省悟:“纵然驻足,也与你无关。”他蓦然转身,拂袖离去。
那人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浅浅淡淡,似有几分倦意:“先前种种,原非我意。但接下来的话,却句句出自本心。”
朱于渊没有停足,只稍稍放慢脚步:“说。”
那声音如烟似雾,在他耳畔萦回:“世间痴儿,伫立此岸。心中伊人,却在彼端。绿波浩渺,阴阳永隔。怅徊缠绵,久伤离别。有人说,《蒹葭》之美,在于永无止息的‘求’;也有人说,《蒹葭》之美,在于永远也‘求不得’——朱于渊公子,我想问你一句话。”
朱于渊走得更慢,道:“问。”
那声音道:“倘若明知‘求不得’,却仍苦苦追思、辗转反侧。这般执念,是否可笑?”
她问完这一句,便静静地住了口。朱于渊停下脚步,说道:“正好,我也有一句话,想问问你。”
那人影似始料未及,顿了一顿,方才道:“请问。”
朱于渊朗声道:“你这么喜欢打禅机,为何不索性剃光脑袋,去庵里当尼姑?”他一言既出,更不停留,拔腿就走,消失在大殿另一端。
那端立的人影动了动,轻轻转脸,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又徐徐站成若有所思的姿态。
朱于渊飞快穿过后殿,一直来到廊下,才停住脚步。他长呼出一口气,恼怒之意并未减轻,一颗心却又被阵阵伤痛牵扯起来。他胸中一紧,竟似有些站立不稳,只得伸手扶住廊柱,一瞬间只觉天地空茫,周遭一切,都与自己浑不相干。
不知过了多久,突觉有人拼命摇晃自己的胳膊,杜息兰焦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渊儿,渊儿,你怎么了?”
朱于渊低声道:“我……”他用力一撑柱子,想站稳,却踉跄了一下。杜息兰慌忙搀住他,一迭声地问:“渊儿,你表情为何这么痛苦?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她一边问着,一边往后退,突然猛转过身,朝方才的偏殿内奔去。过得一会,又匆匆奔了回来,脸上一片茫然神情:“都走完了,没有人了!渊儿,告诉我,刚才发生了甚么?”
朱于渊强抑心神,说道:“没有发生甚么。不过就是看了一场好戏而已。”
杜息兰盯着他的眼,追问道:“好戏?有多好?”
朱于渊见到她的神情,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想了一想,唇边浮起淡淡的嘲讽:“好极了。如果下次唱悲伤的歌时,脸上莫要笑开花,就更好了。”
杜息兰的脸沉了下来。她缓缓点了点头,携起他手,道:“咱们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