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的神色微不可见的一黯,“依我对他的了解,纵是你求他来,他也不会来。”
严厉不以为然。
“不如我们打个赌,倘若他来,往后我给你为奴,对你惟命是从。”
严厉顿时起了兴致,“若不来呢?”
“我的天劫你一力承担,在那之前,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赌了。”严厉微微弯起嘴角。
她的笑容虽浅,却丝毫也不僵硬,显然是由心而发。南无见状一怔,一步迈进门里,听她大声喝止道:“别动!”他随即又退回原地。
“别的地方我不管,这间屋子你绝不能进。”
“就算你是主,我是客,进去坐一坐,喝杯茶,也不行?”
“不行!”
“……好。”
“我带了酒。等我收拾完,我们喝两杯。”
“好。倘若你输了不兑现承诺,就让你永远也摆不脱我的纠缠。”
严厉的嘴巴也没客气,“倘若你输了不兑现承诺,就让老天收了你。”
南无脸上的落寞忽然变成妖孽之笑。
“你不会以为我真打算了断?实话告诉你,给你解除渡魂术,只是我想看看,而今我的武力远胜当年,你要怎么避免我的骚扰,以及调戏。”
严厉倒吸口气。
果然还是她太天真,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啊……
可若换个角度想,事情似乎变得有趣极了。于是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高挑的眼睛也变得平和,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是难改贱人脾性。”
严厉以为这个赌十拿九稳,只赢不输,把天枢留给她的酒拿出来,跟即将成为她的“奴”的妖孽分享。
三杯酒下肚,严厉对南无的态度从里至外都放开了许多。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心平气和地跟这个身份复杂的男人对坐共饮,且顺着他的话头,跟他笑语闲话当年。
虽然有些阴郁的过往,多愁善感四个字却几乎与她的性情不挨着。无可否认,当年她也犯过很多错,有的是对他,有的是对她自己。
若无相欠,不会相见。无论一个人遇见谁,那都是她生命中应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那些他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因果使然,她的命运被他改变,他的又何尝不是?
长久以来两人已经纠葛甚深,轻易斩不断。可是隔着数年时光她回头去想,那些荒唐的,狗血淋头的,让她执著的,懊恼的,歉疚的,为之受过伤,流过泪,甚至以为天会塌下来的过往,居然都变成了她能笑着提起的回忆。
严厉在心里不胜唏嘘,南无则再没有怅惘落寞,而是回味无穷的样子。严厉防备着他,却也不禁揣摩着他的心思,尽量不戳他的痛处。
喝到他微醺,明亮来了。
“母亲快把药喝了。”明亮把他一路都捧在怀里的汤盅献宝一样奉给严厉。严厉一摸还烫手呢,接过来一饮而尽,喝完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味道。
“孩儿的手艺还行么?”明亮雀跃地问。
严厉违心道:“极好的。若非多喝无益,为娘还想再来两碗。”
“哈哈!”明亮详细描说了一番炖这碗药的过程。
听完严厉赞他用心,问他:“你爹不知道你来?”
“知道啊。正是因为把药倒掉爹爹心疼,他这才让孩儿长途跋涉,给您送来。”
严厉摸着儿子的头笑,“傻小子,你爹心疼的不是药,是怕你第一次做这等事,为娘却享用不到,辜负了你的孝心。”
“原来如此啊?”明亮恍然大悟状:“等您忙完,回家孩儿天天给您做这件事。”说着掏出那包药材和一张便签,“这十天的您就只能自己动手了。这是爹爹写的炖煮注意事项,免得您操作不当,把药性都流失了。”
严厉委实想不通,某个孽障竟能忍住妒夫心性,不掺和。
“爹爹说,等您忙完回天,顺便去魔宫讨要孔雀胆那半粒解药。”
纵是那个分丨身沾染了孔雀胆的毒性,随着它与本尊合体,唯恐也会干扰到本尊的元气。并且为了姒檀着想,那半颗解药势必要去讨要。
“为娘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即回。你须尽心竭力,照顾好你爹。”
“母亲只管放心。”明亮虽有踟蹰,念及白莲花的吩咐,叫他把药送到即刻就走,他斜着眼瞄了瞄南无,转身下了海。
严厉睨向对面那个紫衣华服的妖孽。后者端着酒碗极是妖娆地卧在那里,自从明亮来便直勾勾盯着她看,热切眼神不似得意,而似兴奋,甚至是狂喜。
简直莫名其妙!
“你输了,要兑现承诺。”南无优雅地品尝着手里的酒。
严厉没理会他,跳起来回房。关门之前她听见南无魅惑地笑声传来。
“你须堤防着点,我会发酒疯的。”
严厉在心里回了一句,尽管放马过来,看她不打得他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