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样子,却是有些怀疑我和小香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和她都是昨夜才到,非常疲惫,一躺下就呼呼大睡,今早才醒,还是店小二通知我们荷露姑娘的死讯的。”
说罢,我勉强露出哭丧的表情:“我很倾慕荷露姑娘,想不到还没见着面,她就香消玉殒了……”
那人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先离开吧,不要打扰我们办案。”
我应了一声,眼睛却在房间那几个人身上乱瞟,这几个人中,也许某个人会是林致远假扮的也不一定。
但看了一会儿,我也没看出什么头绪,加上那个捕头脸黑的和他的衣服一样,我无法多待,只能暂先离开。
***
乐约客栈出了事,且还是死了人的大事,花魁之赛便要延期,迎风苑老鸨赶来后,在门口哭天抢地,把那梅花贼全家以及上上下下十八代全给咒了个遍,其他青楼的老鸨也赶来,希望能把自家头牌接回去,但那名捕快头头——我打听到,他叫叶倾——却坚决不同意。
他说,现在这个情况,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都不能走。
荷露的房间被清理之后,我们所有住在乐约客栈的人,都被领到了大厅里,包括那七个如花似玉的头牌。因为王老知道发生了凶杀案之后颇受惊吓,所以我们三人是最后到的,一进大厅,便是扑鼻的脂粉香味,虽然未必难闻,但各种味道交杂,却让人有些受不了。
我一进门,叶倾的目光便如刀锋般射过来,早上之后,他大概就对我有点怀疑。
除了七个头牌和我们三人之外,乐约客栈另有老板和老板娘,一个小二,三个伙计——原本人不止这么点,但头牌们包场之后,也不需要太多人,便暂时打发走了,只留下这些。
“荷露显然是被梅花贼给杀的,让我们来又有什么用?我们四个昨晚打牌,很晚才睡,捕快大人啊,能不能先让我们走啊?”一个穿绿衣的女子打了个哈欠,淡淡开口道,“至少先放我们女人走啊。”
叶倾道:“我找你们来,只是想问一下昨夜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响。”
那绿衣女子道:“哪来的什么声响……”她懒洋洋地望了望身边另外三个女子:“你们听到了吗?”
那三个人都漠然地摇头。
那四个人大概关系不错,坐在一起,对荷露的死也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她们兴许还是高兴的——毕竟,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这时另外一边一名粉衣女子难过道:“连翘,你们不要这样,荷露都死了,你们就好好想想,也快点找到梅花贼啊。”
名唤连翘的绿衣女子冷笑一声,道:“又来了又来了,菩萨心肠的冬碧姑娘又来啦……哼,假惺惺。”
冬碧被骂,倒也不恼,她道:“你说我假惺惺没关系,但叶捕头既然是为了荷露来问我们,你就好好回答,态度好一点不行吗?”
“哎哟……叶捕头?你连人家姓什么都知道了?”那连翘大笑道,“真不愧是冬碧姑娘呀,凭着一张无辜的脸,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可惜内里,却是个那样的货色……我明着说吧,荷露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我还高兴的很。我相信,其实你也一样的,不是吗?而且不瞒你说,我巴不得你也去死!”
说完,连翘手一挥,衣袖卷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全部洒出,瓷杯也碎了一地,众人都被她这忽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而连翘却看也不看,转身便走。
和她一起的那另外三位面面相觑,也只好跟着离开,只是其中一个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冬碧,露出难过的神色,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扭头离开。
冬碧见连翘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诋毁自己,双眼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几乎要落泪。
其实连翘说的有一部分很正确,冬碧长了一张堪称“无辜”的脸,虽然不是多美,但她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初见她的人,大概完全无法想象她是青楼头牌。这样的脸,莫说是男子,就连是女子的我,见她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都觉得有点不忍心。
冬碧一言不发满脸委屈地坐着,叶倾却一点不懂怜香惜玉,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而是直接道:“那么,冬碧姑娘,你是荷露姑娘隔壁的,你昨夜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冬碧摇了摇头道:“连翘她们的确在打叶子牌,她们一直在说话,声音很大,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后来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那么……”叶倾转头过去,另外剩下的两个女子则同时发声:“我们也没听到。”
叶倾皱了皱眉头,道:“算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其中一个女子闻言,立马转身离开,她全程面无表情,既不和冬碧一边,也不和连翘一边,另一个女子则笑盈盈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肯离开,我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长的应该是剩下的七个人里最好看的,一双狐狸眼微微上翘,发出慑人的光芒,鼻梁高高的,嘴角不笑而自扬,是最好看的弧度,她的双眸仔细看,还有带点紫色……这样掠夺式的美丽,应该是有胡人血统。
若我没记错,她的名字叫如意。
我忽然发现,我能看的这么清楚,全因为她也在看我。
才反应过来,她便对我眨了眨眼睛,舌头微微伸出,暗示性地舔了舔嘴角。
我吓了一大跳,活了十六年,我第一次被女人做这样的动作,真是让人不惊慌也不行。
“咳。”叶倾忽然咳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我,然后道:“你叫什么?”
我道:“小人姓颜,名淳。还未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