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堆满了车厢内的四周,只留下中间一个只够两人栖身的空间,还嵌满了石灰虫形成的大石球。
然后她又出来,车门正对着只剩薄薄一点的玉石和上面昏睡的人。
她心一横割断了两者间的灵气连接,把玉石收进桃树空间,一面抱着人钻进了车里,车门关上,车门口里面也用泥土堵上。
视线里彻底暗下来,她感到车子往下坠落,还翻滚着,耳边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她知道玉石消失的那一刻,这里就完全塌陷了。
如果是从地面看下来,应该一整块地往下陷了一大层吧?
她昏昏地想,车子被压得死扁死扁,无法想象的压力,左安安觉得自己两人会被压成浆糊。
但她撑住了,手撑在石灰虫形成的石壁上,真气疾出,硬生生地撑起一个小空间。
她知道只要扛过这个塌陷的时间段,等稳定下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不会先因为缺氧而憋死。
左安安乱七八糟地想着,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车子还在往下坠落,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的双手撑着,真气爆发支撑着这里窄窄的空间,人被逼到了极限,灵魂都好像脱离了。
她放声大喊:“陆决你他妈快醒醒啊!我撑不住啦——!!!”
……
陆决听到了有人在喊他,是安安吗?
他想到他的承诺,说好该他照顾她的,怎么还逗留在这里和这些人浪费时间呢?
不值得。
浪费一丁点时间,浪费一丁点感情,都不值得。
恨,那就去杀好了,让他们全部去死,片甲不留!
陆决的目光变得清明,变得坚定,从陆龄死去的那个浴室里忽然间出来,天地开阔,他身上的血迹也洗得干干净净,好像不曾出现过。
这里又是哪里?
还想拦着他么?
陆决走了一步。
情境大变。
一个人噗通地跪了下来:“老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群人悲痛欲绝地看着他,脸上都是血,背景是枪战之后的凌乱和血腥,他们脸上满是仇恨和不信,“老板,我们那么信任你,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决僵立在当场,看着一群特警将这群人一个一个扣在地上铐住,然后押上车,一个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十一,干得好。”
“老板你醒醒吧!”那些人上了警车还在叫,“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是在骗你!干了我们这行就没有回头路,你是在害自己,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陆决张开嘴巴,黑色的风狂灌进去,不知何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站在一片血色墓地,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的,我后悔了。
里外不是人。
众叛亲离。
被所有人遗弃。
陆决抬头看着黑透了的天,低哑地笑,他这一生,如此失败啊。
就像一个笑话。
他该疯癫的,要大哭大笑才好,可是他看着漆黑的天,笑容却渐渐敛住。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从清明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
这一次他没有被迷惑,没有再陷进去。
“玩够了吧?”
他沉声清冷地说。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心魔是吧?之前那一幕幕,是恨,后来那一幕,是愧,是的,长久以来这两种情绪一直在困扰着我,逼迫着我。”
陆决很肯定地承认着。
“但这不代表,我就必须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是吗?”一个不男不女,似人又不像人的古怪声音忽然响起,不屑地说,“不见得不是沉溺吧?之前明明就快要崩溃了。恨是针对你自己的,你陷得很深,恨到了灵魂里,而愧只是针对别人的,所以你就连片刻的迷失都没有,你竟然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啊。”
是吗?
陆决也分辨不出来哪种更煎熬。
恨起来他只想毁天灭地,放声咆哮,歇斯底里,可是那些他亲手推下深渊的集团里的兄弟们,对他情真意切的人们,他想起时,那是说也说不出来的痛。
他捂上心口,滞涩地跳动着的他的心。
好后悔,好羞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自己充满了厌弃和憎恶。
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的过去。
失败得一塌糊涂的人生。
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丑陋的命运。
无法面对,想也想不得,所以当初他选择在陆征的枪口下,终结这一切。
可是他到底又活了过来。
遇到了那个叫做左安安的人。
这世上有人为他而活,也有人让他为之去努力活着。
“我不是不沉溺,也不是就此就解脱了,遗忘了,更不是愧疚比仇恨少,而是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一切,就变得次要了。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无力改变,不会忘记,却也不需要时刻揣在心口上记着,我会去复仇,会努力弥补我犯过的错,很多人说得都对,我其实就是一个罪人,我会去赎我犯下的罪孽,但与此同时,我有了更重要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