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的内室里,今天很反常地紧闭了门窗,让室内的光线变得幽暗浑浊。周围的二十步内已经被边伍统帅的亲卫彻底封锁,就是闻讯急忙赶回来的小老虎都不能靠近。
老边依然斜倚在胡床上,看着没什么精神的目光专注于案上一张平铺开的丝绢;这是王国和韩遂从汉阳带回来的一封信。
这是一封有头无尾的信。信的起头明白无误是写给凉州军各位领的,排名第一的依然是老边的名字,不过在结尾处却没有落款,若是只看头尾,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写就的这封信。
老边略看了几眼信的内容,心中不免既疑且惑,看着王国和韩遂问道:“你们都看过此信了,谁送来的?”
韩遂低沉的声音说道:“老边你还记得当初来汉阳替十常侍传信的那个小黄门么?”
“左丰?”老边脑海中想起一个久违的名字。这个人为十常侍传信,与凉州军联手坑了皇甫嵩一把,当时两家互相利用,也算精诚合作;后来皇甫嵩去职,两家之间也心照不宣地同时中断了联络。
“他又来了,又是十常侍?”老边只觉得难以置信,“没道理啊……”
见老边沉吟不语,王国急切地问道:“莫非其中有诈?”
老边反问道:“你们呢?你们也看过此信,觉得信中所言是否可信?”
王国苦笑道:“正是因为委决不下,所以才赶回来,请老兄参详一二,替我们拿个主意。”
老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反复揣摩着:“如果此信当真是十常侍的本意,那他们肯定是疯了。当初坑害皇甫嵩,其时官军尚有十余万兵马,势大力强,少一个皇甫嵩无所谓。可如今官军损兵折将,陇关一线那三四万人就是朝廷保守三辅的最后屏障,一旦再出什么变故,连皇帝的祖坟都要保不住了。届时皇帝震怒,十常侍能扛得住么?”
“或许是权欲熏心吧,也不无可能。”王国犹豫着说了一句,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老边自然更不会认同王国的说法:“那些阉宦的权势再大,归根结底都来自于皇帝;他们敢得罪全天下人,就是不敢得罪皇帝。如今这个时候要是还敢不顾大局地陷害皇甫嵩,一旦全局崩坏,三辅之事再无挽回的余地——这样做就等于公然挑衅皇帝——以十常侍之奸猾,断不敢如此妄为。而且关陇之地战事对官军不利,皇甫嵩手中兵马再多,也只能固守三辅,短时间内无从影响雒阳,十常侍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面对这样一封真假难辨的书信,一时举棋不定。
这封有头无尾的书信并不甚长,短短二百余字,只说了三件事;一件事就是隐晦地表明雒阳有权势之人,意图联手凉州诸部坑害皇甫嵩;当然,既然左丰已经出面,所谓权势之人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第二件事,似乎是为取信凉州人,先把皇甫嵩在陇关一线的布防和盘托出。第三件事只是略带一笔,说是朝廷又从雒阳调出两万人马增援三辅,援兵不日将到长安。
老边的目光就被心中所言第三件事牢牢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