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好的学校,能给孩子不仅是更好的教育,还有素质水平相对较高的同学和良好的成长环境,这一切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相比起下面差的学堂,虽说致行学堂里关系复杂了点,但苏铮更希望弟弟能进入这里学习。
致行的招生门槛和学费,即所谓脩束都比较高,因此大多数人只能望洋兴叹,但对于这段时日一直跟着钱家爷爷用功学习和怀里揣着一些家底的苏铮来说,这两点倒是不成太大问题,问题是苏觉年纪太小,五岁大的孩子,假若不是特别优秀,学堂是不大愿意收的。
一路上车里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致行学堂,还未下车便听见外边纷乱的说话声,平日里清净疏落的长明街此时停驻着许多马车驴车轿子,各种各样的人从车上下来,步行而来的人则更多,都朝着大门大开的致行学堂走去。
苏铮一手牵着苏觉,一手护着婉约,慢慢跟着人群往里进去,大门口有几个笑脸相迎兼维持秩序的文士打扮的人,是以人虽多却不曾发生口角纠纷。
苏铮四下看了看,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大人带着孩子,有通身派头就写着“我是富贵人士”的人,有行头朴素齐整,一看就是平头子弟的,学子模样的人有男有女有长有少,偶尔便能看到一两个同苏觉一般大的。
他们三人既非最落魄的,也不出挑,只是三人单独成为一支,又一个赛一个的灵秀标致,多少引来了四面的关注目光。
婉约一早在脸上罩上了纱巾,亭亭玉立于人群中,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将周围的一切都仔细看在眼里。当看到那些富家子弟的派头时,不动声色地会多看两眼。
在他们走进大门的时候,前方忽然快速走来一行人,有人叫着门口的让一让,维持秩序的人便请大家都往两边让让,苏铮看清楚了走过来的人,中央那个披着藏青色的大氅,看着四十来岁光景,英俊的脸和高大的身形都散发着成熟气息,叫人无法不注意。
苏铮想如果致行的先生都是这样子的。这个学堂还真的十分值得期待。
身后有人低声道:“啊,快看,是梅先生。”
“梅先生?是啊。听说致行希望梅先生将他的紫砂学堂搬过来,他到这里来是不是为了这事啊。”
苏铮再次看向中央的男子,直觉告诉她此人便是梅甲鹤梅先生,那个据说将紫砂器从一般工艺品变成艺术品,并将其推上贡品之列的人。
而梅甲鹤恰恰也在此时看过来。眼神明睿沉着,先是微愣,随即不知想起什么,竟露出一丝微笑来,他走过来说:“你就是青竹巷姓苏的姑娘?”
苏铮愣住,完全没想到他会搭话。更想不到对方会认出她,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是苏铮。见过梅先生。”
低头时暗示苏觉和婉约跟着她问好。
梅甲鹤笑笑,很是和煦宽厚的神态,说出来的话令人感觉如沐春风:“那日的元宵很和我胃口,难得你有心了,这位便是令弟吧。想要进致行学堂?不错不错,好好努力。”
他笑着说。对苏铮点点头便同身边暗暗吃惊的人们一起出去,因为门口挡着的人多,梅甲鹤又只停了一下就走了,所以很少人知道他是在和苏铮说话,但站在最旁边的人还是看到了,无一不是暗暗吃惊。
门口一个负责招待的年轻人在吃惊之余眼珠一转,上前对苏铮三人笑道:“你们是来报名进入我们学堂的吧,不知道要报名的是谁?”
苏铮收回目送梅甲鹤的不解目光,看了看此人,是学堂的人,便轻轻按了按苏觉的肩膀:“是我弟弟苏觉。”
这人有些意外竟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学堂不是不收这种小孩,只是这个年纪就够资质进入学堂的,不是大门大户的孩子,从小受到精良教育,便是民间不为多见的佼佼者,而苏铮三人孤零零地前来,绝不像是前者。
难道又是个神童?
他看看苏觉标致敏秀的五官,以及微带着点怯生生,但依旧强自大方得体地颔首作揖的样子,眼里闪了闪,笑着说:“既然是第一次来,我们学堂的规矩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像这样大的孩子是要到郝先生那里特别进行测验的,你们跟我来吧。”
苏铮有些犹豫,无事献殷勤的人她都会警惕,说:“带我们走了,你这里……不会不好吧?”
对方无所谓的摆摆手,但摆得一点都不粗鲁:“不妨碍,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跟一起的人说了一声,便带苏铮三人进入学堂,一路上从他的口中,苏铮知道这人姓李名继,是致行学堂的学子,因为今日没事便过来帮忙。
“我们学堂每年只这个时候会招收新学子,是以这两日来的人会特别多,不只是桃溪镇的,周缘几个镇,乃至于荆异县以外的地方都会有人千里迢迢来求学,不过这些人中十个只有一个能够留下。”李继与有荣焉地说,指着路过之处捧着书卷细看,或是三两成群高谈阔论的青年少年们,“因进入我们学堂不容易,所以这些人都是同辈中有能耐的,也都分外珍惜在这里学习的机会。”
有不少人冲他打招呼,叫着“李师兄”、“李兄”,他一一挥手应了,然后低头看默默行走,一双大眼睛四处认真看着却丝毫没有露出小孩子应有的雀跃欢喜表情的苏觉,说:“令弟若能被招进来,也会成为那些优秀学子的一员。”
苏铮慢慢地走着,闻言抿嘴笑笑,李继有些看不透她,一般人听到这些话就算不会很激动,也应该有点兴奋才是,可她平静打量着四周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如果说苏觉的平静还是带着点懵懂的。那她的就是发自内心,甚至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好像在故地重游一般不误慨然,眼神悠远和朦胧。
故地重游?怎么可能?
苏铮问:“那李公子也应当学问很高了?”
李继叹气摇头:“说来惭愧,我却不是凭着自己的能耐进来的,我家老头在这里当先生,你知道当先生的人是可以举检一个人进来念书的。”
那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了?
苏铮有些奇怪这人不过是刚刚互相报了姓名,怎么会这么坦白,不过她不经意看到了一幅画面,心里一震。顿时将这个疑问抛到脑后去了。